如果我在2016年期间担任波尔多(Bordeaux)的酿酒师,我需要对自己所酿葡萄酒的风格有个清晰的构想。我是否要通过疏果来进一步集中葡萄的风味?以凉爽潮湿的春季气候条件而言,我需要做到何种程度的疏叶和遮荫?我要在何时分别采摘不同品种的葡萄,以塑造我想要的酿酒风格?在单宁含量如此高的情况下,萃取过程应持续多长,我该采用何种萃取技术?新橡木桶的使用比例应是多少,桶陈时间又该控制在多久?
虽说这是酿酒师在每个年份都要考虑的问题,但在2016年份,对于这些问题的抉择尤为明晰。
“清晰”是这一年份的关键特征之一,该年份阐明了酒庄对自身的认识。它们的特质和个性(究竟)如何?包括2012或2013在内的许多年份,因采收季需避开降雨、灰霉菌或其他气候挑战而缩短,而在2016年,采收可能早在9月中旬便开始,随后可能持续到10月末才结束,不论采收早晚,气候条件都十分有利。酒庄有许多空间来阐释这一年份的内涵,以及每座酒庄将如何确定各自的理想成熟度。
这一年份群星闪耀,拉菲(Chateau Lafite Rothschild)便是其一。2016是拉菲的辉煌年份之一,该年份酒款的细腻和精妙程度令人难以置信,拥有人们所期待的内敛与格调。拉图(Chateau Latour)则恰恰相反——质地坚实、稠密、紧致而强劲。木桐(Chateau Mouton Rothschild)风格华丽,年轻时却较含蓄。玛歌(Chateau Margaux)惊人地芬芳、优雅。侯伯王(Chateau Haut-Brion)更凸显自我——酒款充满贵族气质,散发私人雪茄的馨香。另外,曾经(因名字听上去相似)对碧尚女爵(Chateau Pichon-Longueville Comtesse de Lalande)和碧尚男爵(Chateau Pichon-Longueville Baron)的个性感到混淆的饮者,也无需再费力思考,只要品尝过两家酒庄2016年份酒款,就能发现二者大相径庭——女爵的口感优雅而集中,男爵则坚实而华美,二者同样诱人。
个性塑造的两难抉择(Identity dilemma)
(不过),包括爱士图尔庄园(Chateau Cos-d'Estournel)在内的多家酒庄似乎面临个性塑造方面的两难抉择。2016年有潜力酿出强劲、集中而浓稠的葡萄酒,爱士图尔团队却决定酿造更为清淡、爽口的酒款。这一戏剧性的转变与让-吉乐姆伯拉特(Jean-Guillaume Prats)在2001-2012年间领衔酒庄的酿酒工作时所追求的高度萃取、浓稠且成熟的风格相背离。当与之相邻的酒庄都酿出单宁最为充沛、风格最为强劲的酒款时,爱士图尔却倾向于表现极其淡雅的风格,并未突出这一年份应有的力度和浓度。
真正令我对2016年份波尔多着迷的是酒庄的自我诠释。鲜明、毫不累赘的个性(酒精度适中)意味着每个酒庄都拥有许多不同风味供选择,各种类型的挑选余地也颇大,可以宏大、强劲而成熟,也可偏于展现优雅的风格。2016年份的柏菲(Chateau Pavie)萃取较少,确切来说,与2009、2010年等其他伟大年份相比萃取时间减少了10天,而新橡木桶的使用比例也从100%降至70%。这是2016年柏菲所呈现的变化趋势及其特色。
这一年并非从一开始就清晰地表现出伟大年份的特质,许多酒庄是在完成发酵这一过程后才“发现”这些酒的真实品质。拉菲酒庄的技术总监埃里克·科勒(Eric Kohler)说道:“在葡萄生长期,我们工作得非常努力,对降雨、霉菌等状况总是很担忧,然后又担心降雨不足,我们确实没有料到这会是个伟大年份。我(对最终的成果)感到十分惊讶。”
干旱(Drought)
紧随潮湿春季之后是连续两个多月的干旱,从7月一直持续到8月,造成许多年轻或生长在干旱地块的葡萄藤因缺水停止生长。2016年,温热、宜人的早秋使果实得以缓慢成熟,凉爽的夜间起到保鲜作用。这些因素使得该年份的葡萄兼具浓郁和纯净的特质。
2016年,雄狮酒庄(Chateau Leoville Las Cases)经历了自1900年以来最干旱的夏天,旱季长达80天。葡萄藤生长停滞,成熟过程缓慢使葡萄皮累积了浓郁的风味和颜色。2016年的雄狮适宜窖藏,它符合酒庄的风格,并表现出伟大的年份的特点。
2016年份显然不如2015、 2009年份那样成熟馥郁,风格上它更接近2005和2010年份。“可以说2000年以后我们的酒款有了新的变化。在过去,不论是夏季炎热,最终采收期提前的年份,还是多雨且生长季气候不理想,却到晚期历经宜人而温暖夏季的年份,都可能具备伟大年份的特质。然而有些年份例如2000、2005、2010和2016则属于新的类别——既有干燥炎热的夏天,又有晚期温润舒适的秋收时节。果实兼具华美和清爽的个性,”罗特波夫酒庄(Chateau Tertre Roteboeuf)的弗朗索瓦·米佳维勒(Francois Mitjavile)如是说。
于我而言,2016年与最近几个伟大年份相比具有自己的优势:生产者们在酿造“高级定制”酒款上投入了更多精力。在过去10年里,顶级酒庄为酿造更鲜明、细腻的酒款所使用的手法更趋精致,并加快进行了再投资。大多数成功的酒庄都配备了昂贵的重力流酒窖、运用最新技术进行精确葡萄田测绘,以及使用小型发酵罐酿酒等,在至关重要的田间运作方面,采取劳动力密集的有机种植方式,采行可持续的生物动力法耕作。以上所有这些措施的成效在此刻才从酒中得以体现。无疑,我将为我的酒窖添购2016年份这一风格现代的经典酒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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